一個一個的背過河
一般常會用“渡”過河
但渡河總是需要一艘「船」
「船」是一艘靠得住安全的工具
可是治病有這個責任嗎
你上了船 我就一定要把你載到彼岸?
人體本身就是一個複雜的機器
即使是現代醫療這麼發達
我們解開的秘密也就這麼一點點
所以一個病人一旦交到醫生手裡
事實上
兩個人立即結成利益共同體
你在水裡 我也在水裡
你的責任是堅持住
我的責任是跟水跟一條激流搏鬥
能不能過去我們心理都沒數
你可以隨時丟掉的是一條命
我隨時要丟掉得是我的職業生涯
一般來說
我們對醫生總有一個看法
我交了錢我是消費者我是大爺
跟一個木匠差不多
我給你錢
你就應該給我滿意的服務
但是醫生哪有這麼簡單
在世界各國即使是很發達的國家
有兩個事業社會的領域
它們的問題是解決不了的
一個就是醫療 一個就是教育
為什麼這兩個最難
因為它面對得是人對未來巨大的預期
而這個預期又不可能完全達到
就像教育
所有人去受教育總想成材
可是誰能保證你一定成材呢
醫生也一樣
你總是想治病
可是誰能保證你不死你不病全能治好
所以這兩個問題在所有的國家都很糾結
這和木匠可就不一樣
木匠你把這個桌子交給他
他就應該幫你修好
如果他修不好
他就說 兄弟這不行你另請高明
可是醫生有這個權力嗎
一個病人抬到你的急整室
你即使說我這並沒見過
你就馬上得救治
你就必須想辦法
你根本就擋不回去
例如這一針打不打
打下去有可能活
有可能死
你打不打?
他要隨時做這樣的決策
而且人體他有一個最大特徵
就是有個體差異性
不管有多少實驗
醫學教科書上
怎麼寫的鐵條定律
任何醫術它都有可能在某個個體身上失效
所以很多意外事故一但發生
醫生也是說不清楚
所以這個值葉是個背人過河的職業
而醫生這個職業
除了病魔之外
還有另外一個敵人
那就是自己
他經常要做這個選擇
當機會出現的時候
我要不要把自己賭進去
醫學史上很多重大的突破
其實都是醫生把自己丟進去而取得的
比如在以前人類在發現導致胃病的幽門螺旋桿菌
就有一位醫生
因為他一直懷疑這是由一種病菌
導致了胃病
那這是什麼病菌呢
牠是不是存在呢
沒有人知道
那個時候醫療手段也缺乏
所以有人就做了一個很簡單的決定
就是把胃病病人的嘔吐物
給喝下去
然後他果然得了胃病
他就證明給醫學界看
這就是這種病菌所導致的
還有另外一個例子
有一個治療心臟病的醫生叫沃納·福斯曼
在1929年那個時候人類剛剛有X光技術
可以透視人體內部
但是你想心臟這器官它是包起來的
X光沒辦法穿透到內部
把內部的生理結構給顯現出來
所以得有一個辦法
什麼呢
就是往心臟裡面打顯影液
給心臟來一針 這也就太危險了
所以有一個醫生福斯曼
他就想我能不能
從脈搏這把血管給切開
然後用一根導尿管從血管裡面伸進去
然後一點一點捅進心臟然後把顯影液給用進去
然後在到X光機前拍片子把心臟內部的結構給拍出來
那誰做當時沒人做
福斯曼就說我來做
他就到手術室一劃就給自己來一刀
把靜脈血管在胳膊上給割開了
然後開始把島尿管往裡塞
先在手術室裡往裡捅了三十公分
然後走下樓當時X光室在一樓
到了一樓在X光室拍了一張X光片
最後用往裡面捅了三十五公分
最後達到六十五公分
之後把顯影液打進去
結果就拍了人類歷史上
心臟內部的顯影圖
所以我們能不尊敬醫生嗎
每一種突破
都是他們這麼玩命給帶來的
醫生這個職業除了病魔
還有他自己
你肯不肯把自己賭進去
還有病人你肯不肯跟我合作讓我揹你過河
還有整個社會複雜的環境與雜音
所以醫療技術所取得的每一個小小突破
都是醫生同時戰勝
所有敵人的一個結果
為什麼
因為醫生所有工作的對象就是人
人是世界上最複雜的東西
何況他工作的對象又是人一生當中
最強烈的那個慾念
就是我要永生
而這個愈念又從來不可能達到
所以這個職業他就非常糾結
也正因為這種糾結
他也是一種最崇高最偉大的職業
但也不是說每一個醫生都道德高尚
而是說這個職業一定是道得高尚的
回頭看我們今天的醫療環境
雖然有各式各樣的問題
我們先不說
我們就提一個問題
我們能不能不用一種消費者的心態
來看待醫生這個職業
你不要以為交了一份錢
就一定要得到什麼結果
事實上醫生給不了你
就像我們最初講的
他只是背你過河
在當你把生命交給他時
我們這一剎那我們結成了一個短暫的共同體
是性命攸關面對同一條湍急的河流
也許過往我們會聽到有些家屬
會罵醫生打醫生
我們這種消費者的強勢地位
是不是有點過了頭
市場經濟是要為顧客服務
體諒顧客之心
但是市場經濟的底層是什麼
是一種人和人之間的平等合作
每一次合作都是社會總體財富的增加
每一次對合作的破壞
都是我們自己
以及我們孩子的未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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