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6年6月11日 星期六
53【窮人的經濟學】再造教育(一):需求與供給
窮人翻轉命運的其中一關鍵就在於「教育」,不僅是現在過往的歷史演進中不斷提醒著我們,一個民族是否強大的判別,已從過去武力轉化為知識上的教育。例如:亨利王子的航海學校奠定遠洋航行的基礎,讓葡萄牙得以搶佔通往印度航線;荷蘭的金融制度的創新,讓遠洋貿易的風險降低進而使荷蘭成為海上馬車夫;德國在教育制度推廣,讓當時普魯士一躍成為歐陸強國。各個國家或民族的富強,教育都扮演了至關重要的角色。
我們拉長時間維度來看,當人類邁向農耕社會後,就間接形成階層社會,而過往這道階層的壁壘是難以被打破的,知識權力只集中在少數人的手中。然而,隨著文字、書籍、到印刷術的出現,人類的知識訊息獲得釋放,讓知識權力不僅侷限在少數人手中,直到今日,隨著科技的日新月異,知識的取得已經非常便利,購買書籍已經讓很多人都負擔的起。
但是,教育與貧窮之間又有什麼關聯?是因為先有教育的需求才有後來的廣設學校?還是政府主導提供教育資源,才讓國民水準得以提高?
首先,我們先必須認同教育對於國民的生產力提高,並能創造更高收益。接著,再由供給與需求面來看,是什麼樣的原因形成教育的風潮?
在印度不缺學校,義務教育在大部分國家都免費,至少在小學階段是如此。大多數的小孩都有註冊入學,但是根據在世界各地的調查了解到,小孩子的缺席率大約在14%~50%。缺席原因不見得是因為家裡有明顯的緊急情況,有時候反映的可能小孩身體狀況不佳,比如說肯亞的小孩常常要處理肚子裡的寄生蟲,因此必須缺課幾天。更多時候反映的或許是小孩子不願意上學,如果我們記得自己求學時的經驗,這應該是全世界普遍的現象,也反映出父母沒辦法或不願意逼他們的小孩上學。
從某些批評者的角度來看,這代表政府從上到下想盡辦法要強化教育的作法測底失敗,如果沒有底層對教育的強烈需求為基礎,不管怎麼蓋學校或聘老師,一切都將徒勞無功。反之,如果人民真心想學習技能,教育的需求自然會浮現出來,而教育的供給也會隨之而來。
所以,如果開發中國家的教育吸引不了學生的原因不能從距離、市場需求、或是父母不讓小孩讀書來解釋的話,問題到底出在哪裡?
教育政策如同援助議題,同樣有激烈的辯論。這就和援助議題一樣,辯論的重點不在於教育本身的好壞,而是政府應不應該介入,或是不知道如何介入。雖然提出的具體理由不一樣,但傳統上對於這問題非常簡單:我們必須找出一個方法,把小孩送到教室上課,最好還是由訓練有素的老師來教書,接下來的一切就會水到渠成。我們把這些強調成「教育供給面」。
送小孩去上學是很重要的第一步,因為學校是教育的起點。但如果他們在學校所學不多,或根本沒有學到東西,那上學就是浪費生命。
2002年與2003年,世界銀行進行世界缺勤調查,在未事先告知的情況下,派了調查員到六個國家的學校進行全國樣本調查。
他們的基本結論是孟加拉、厄瓜多、印度、印尼、祕魯與烏干達等六個國家的老師,平均五天會缺課一天,印度與烏干達比例更高。整體而言,公立學校的老師有高達五成經常不再教室上課,這也讓孩子不知如何學習。
另一方面,在學習的成效上,七到十四歲的小孩,大約35%無法唸一段完整的課文,而近60%的孩童無法唸出一個簡單的故事,僅有30%的小孩可以做二年級的數學。
對於一群評論者所提出的「需求論」,他們相信除非有明顯的教育需求,否則由政府提供教育根本毫無道理。這些後果包括過去數十年以來錯誤的教育政策所執行的每件事。他們認為教育品質不夠好是因為家長不夠關心,而家長之所以不聞不問,則是因為他們很清楚教育帶來的好處不大。一旦教育的好處增加,入學率自然提高,無須國家推動,家長就會主動把小孩送到專門為他們所設立的私立學校,如果私立學校太貴,他們還會要求地方政府開辦學校。
由家長主動回應人力市場對教育人才的需求,所以從需求論的角度來看,最好的教育政策就是不要有任何教育政策。如果要提升教育的吸引力,就投資需要高素質勞工的產業,勞動力市場自然需要受過教育的勞工,大家也會要求政府設立學校。
因此,一層一層推導下去,由於父母打從心底關心教育,也就會要求老師必須傳授小孩所需的知識。
需求論的核心觀點認為教育不過是另一種投資:投資教育就像投資東西,目的都是賺更多錢,形式上就是增加未來所得。如果把教育設想成一種投資,最大的問題在於投資的是父母而獲得好處的是小孩,有時候投資與回報的時間相差很遠。
大多數的父母看到自己的小孩有所成就,都會感到驕傲與關心。從這個角度來看,即使後來分文未取,他們可能還是會覺得無比欣慰。因此對父母而言,教育部僅是一種投資,也是他們給小孩的「禮物」。相反過來看,大部分的父母和自己的小孩都有種權力關係,他們決定誰可以上學,誰待在家裡,或者誰出去工作,而且也決定小孩賺到的錢該怎麼使用。
如果父母不重視教育,就可能傾向讓小孩在十歲的時候就輟學去工作賺錢。換句話說,雖然教育對經濟回報具有顯著的影響,但其他因素可能也會起作用,例如我們對未來的期望,對小孩的期待,甚至是我們對他們有多慷慨大方。
支持供給論觀點的人會說,一個文明的社會不允許把小孩的正常童年以及受到良好教育的權利,淪為父母一時興起或貪念的工具。
蓋學校與聘老師是降低小來上學成本所必須跨出的第一步,但這樣可能還不夠。這可以合理解釋為什麼大部分已開發國家乾脆不讓父母有選擇機會,讓小孩到某個年紀之前都必須送去上學,除非父母可以證明自己能夠在家教學。所以這些情況下,政府就必須讓父母覺得送小孩上學是有經濟價值。
最後引導出一個方向,就是針對教育需求論來看,要能換取父母對教育的認同,但一般來說這是很難達高效。所以,只能透過主導者的角色執行任務,讓受教變成基本的權利義務,不因個人家庭環境的原因而阻礙孩子的發展。然而,當我們往這方面走的時候,該如何喚起這誘因?以及給予什麼樣的回饋機制?還有轉變過程中的家庭的機會成本如何解決?就是我們要去思考的方向。
2016年6月10日 星期五
52【窮人的經濟學】疾病到貧窮(下):沉默成本的移轉
這一整套體系使我們不必花費時間與精力來處理水的品質、疾病的診斷。讓我們有其他心力投入到其它部分。換句話說,彼此之間的差別在於選擇上所耗費的時間與精力。
如同工業時代的進程發展時亞當‧斯密於《國富論》提及的社會分工對於整體社會進步,其中一個觀點就是效率的增加,以致產能擴增;到20世紀亨利‧福特把流水線投入到汽車生產線上,開創了汽車量產的時代,不僅大幅度降低汽車生產成本,同時也帶來工人的工作效率,讓人有更多時間投入其他面向。
回到醫療預防以及自來水的淨化,都是為了阻止疾病的生成。而窮人每天都要面臨取水時加氯的心思,以及面對疾病該相信公家醫院的治療還是私人醫院。
另一方面就是沉默成本的考量,就是當投入到醫療預防的系統時,窮人更希望在這段時間的投入能夠有即時的回饋,以及對於好處效用的認知。
上一回提及信仰有可能讓這系統無法實行,然而,實驗過後發現當拒絕預防接種的想法並非根深蒂固時,注射營裡未提供木豆的村莊,村里有77%的兒童注射了第一劑疫苗,也就表示即使沒有任何誘因,人們還是願意開始接種的程序。
問題在於要讓他們完成整個程序。這也是為什麼完全的接種率並未超過38%,誘因會使他們多來幾趟,但不能讓他們打完五針,儘管整個程序完成後,還有免費的不銹鋼盤子等著他們。
看來這和我們那種年復一年,定期到健身房去運動的新年決心一樣,儘管我們知道健身能預防心臟病,但卻沒有恆心堅持到底。
心理學的研究應用到經濟現象上,顯示我們對現在的想法與對未來的想法大不相同,這就稱為「時間不一致性」的觀念。針對當下,我們相當衝動,大部分是由情緒和眼前的慾望所支配;如果沒有意識到眼前的滿足感,稍微損失一些時間或是現在必須忍受輕微的不適都會讓人感到更不舒服,比如說,吃完大餐後,想要立刻去運動的念頭就會煙消雲散。當然,反例就是為了眼前很渴望的小報酬,我們就會去做;但當我們籌畫未來,眼前的甜頭帶來的快樂似乎就沒那麼重要了。
人天生就會把小成本往後延,這樣子就不必在今天付出代價,而是延到明天再來負擔。貧窮的父母即使已經完全接受接種帶來的好處,但是好處是在未來的某個時間點發生,而成本卻是今天就要承擔。把事情擱置到明天,從今天的角度來看很合理。不幸的是,當明天來到,邏輯還是一樣。
同樣的,我們可能想以後再買蚊帳和氯,因為潛在當下還有更好的用途。這很容易就可以說明小錢為什麼能打消使用救命器材的意願,而小小的獎勵又為什麼可以鼓舞人去使用。
兩磅的木豆有效,因為這是媽媽今天就可以拿到的東西,這補償了她帶小孩去接種所付出的成本。
如果以上的說法沒有錯,不論是落實特定的預防醫療行為,或是提供我們曾建議過的金錢誘因,這些觀點都提出一種新的邏輯,也就是讓社會去補貼或執行有利於其他人的行為其實是合理的。
一般來說,時間不一致性充分說明如何讓人輕易做出「對的」事情,或許還同時讓他們可以自由選擇不做。
所以,可以透過預設選項,讓政府訂出自己眼中最有利於多數的預設選項。因此,如果人們想要跳脫這個預設選項,就會非常費力。人民有權力選擇他們要的,不過這麼做要付出一點成本,結果才會讓大部分的人選擇預設選項。
小小的獎勵,像是打疫苗送木豆,都是推他們往前走的另一種方法,給他們一個今天就行動的理由,而不是無止境地拖下去。
許多情況下,「時間不一致性」阻礙我們把意願化為行動。不過,在打預防針這個具體實例中,如果人們充分認識到此事帶來的好處,很難相信時間不一致性就足以讓他們拖延下去。對於不斷延後小孩接種的父母來說,他們需要一直欺騙自己。
但是,如果父母真的相信預防接種的好處,那麼他們可能已經找出一個方法,克服自己拖延的天性。但更合理的解釋是他們不但拖延並且低估預防接種的好處。
不論理由為何種,一旦家庭對別人口中的益處有所懷疑,這時推一把就特別有用。使預防照護成為更好的政策選項,如果好處在未來,但在任何情況下,當下都難以理解到底是什麼。透過說服,將立即啟動那正面回饋的迴路,當這樣的知識流傳出去後,就可以擴大人們的行為。
窮人跟我們一樣困在陷阱中,遭受到同樣的問題,像是缺乏資訊,信念薄弱,以及拖拖拉拉。我們不算是窮人,確實得到比較好的資訊與教育,但差異微乎其微,到頭來我們實際上懂得很少,肯定比我們想像的還要少。
我們真正的優勢來自於身邊許多平常的事情。我們居住的房子有水管供應乾淨的水,我們不必每天早上記得要把氯加進水裡,汙水會自動流走。我們幾乎可以相信醫生都會盡力而為,也相信公共衛生系統題性我們那些事情該做,那些不該做。
我們讓小孩接受預防接種,沒有其他選擇,因為沒打預防針,學校就不會收。即使我們因事故而沒有到,我們的小孩也能平安無事,因為別的人都有接種了。
或許,最重要的是,我們這種多數人不必煩惱下一餐的著落。換言之,我們幾乎不需要利用由自制和果斷而來的有限能力,但窮人卻常常受到如此的要求。
我們必須承認,沒有一個人夠聰明、有耐性,而且知識廣博,能為她或他自己的健康負責並做出正確的決定。基於同樣的理由,富國人民的生活被無形的推力所環繞,窮國的健康照護政策的首要目標,應當訂定為為窮人使用最簡易的方法獲得預防護照,同時管制人們使用醫療品質。
正如同公共衛生的投資,補助發揮的價值如果是減少疾病、死亡和帶來較高工資等,這些都算物超所值。但這不表示我們可以假設這些事不用介入就會自然發生。由於窮人不清楚好處為何,加上非常重視要立即拿到禮物,也就限制人們願意投入多少精力與金錢在便宜的預防健保政策。
這聽起來有點專制,某種程度上來說,這肯定是專制。我們這些住在富裕國家的人,對於這現象已經深植於系統中,而我們幾乎不太會去注意到它的存在。這不只是確保我們受到的照護會比我們更凡事親力親為更好,也為我們省去思考這些問題的時間,讓我們有更多心理空間去關注生命中的其他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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